八千草已經快要笑出來了。面前的松下依然滿臉問號地看著他。

八千草咳了一聲：“我是想說……”

胳膊突然被拽住了。

身後，三井壽一臉惶急地制止了他。

松下更莫名其妙了。她看看八千草，又看看三井，全然不知他們在演哪出戲。

“那個，我是想說，高中的時候考慮來翔陽吧？”

三井開始還擔心他真的會向松下表白，聽到這話，跟松下一起楞住了。

松下重覆了一句：“翔陽？”看向八千草，“為什麽要我去翔陽？”

“嗯……”八千草瞥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三井，繼續說道，“因為這樣的話，就可以繼續我們的約定啊。那個我們之間的秘密。”

三井當然不知道八千草所說的是什麽，“約定”、“秘密”、“我們之間”，怎麽聽怎麽讓他火大。

松下倒是恍然大悟，畢竟八千草給她非常可靠的感覺，因此如果能在他的羽翼下度過高中三年好像也不錯。於是她認真地問道：“翔陽，離湘北近嗎？”

八千草微微一楞，有些惆悵地答道：“不遠哦。”

“那我會考慮一下啊。”

“好啊。”八千草笑得眉毛都揚上去，眼睛彎成月牙兒。

“別開玩笑了！”一旁的三井突然出聲打破了一片和諧的氛圍，“翔陽明明是男校吧！”

這話一出，松下也變了臉色。八千草倒是若無其事地聳聳肩：“啊我居然忘記了呢。不過，”他看向男仔頭的少女，“未嘉的話，或許可以喬裝成男生也說不定呢，畢竟以前也曾被錯認……”

他打住了話頭，覺得面前的少女似乎也有些惱火了。

“不是說好那也是秘密嗎？”松下低聲地質問道。

“優太，你的笑話爛透了。”三井的聲音帶著壓抑的寒意。

“啊哈哈哈哈。”八千草摸了摸後腦勺，“我是說笑而已啊。”

“一點也不好笑！”松下“砰”地關上了房門。

八千草攤手道：“好像真的生氣了呢。”

三井的面上依然陰雲滿布。

“我也覺得，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說著，他背轉身往檐廊處走去。

“小三。”八千草平靜地說道，“對自己誠實一點吧。”

“哈啊？”三井皺著眉回過頭來。

“剛才你那麽緊張的反應還表明不了嗎？”

“表明……什麽？”

“自己去想。”八千草抱臂倚在廊柱邊，扯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沒有再說話。

“優太。”三井盤腿在將棋盤前坐下，“你這樣故弄玄虛，我很不高興。”

“你這樣故作糊塗，我也很不高興。”八千草冷淡地回答道。

他也盤腿坐了下來，再次看了看冬末蒼青色的天空。

他的眼睛下攢著兩團烏青。

“快畢業了呢。”他喃喃道，低頭落棋。

果然，還是沒能在畢業之前對喜歡的女生表白呢。

**

櫻花初綻的三月末，武石國中迎來了一年一度的畢業典禮。

座無虛席的禮堂中，松下未嘉默默地等待著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臺上。她把手伸進校服的口袋，確定那個東西還在，才放下心來。但是沒過多久，又忍不住再次地確認了一下。

這樣的反覆中，代表畢業生發言的學長終於走上了臺。

周圍先是一陣小小的騷動，很快便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松下擡起頭，眼睛迅速地亮了一下，旋即蒙上了一層疑惑——

臺上站在話筒前的身影，不是三井壽，而是，八千草優太。

身旁坐著的兩個女生竊竊私語，傳達著和她一樣的疑問：“為什麽不是三井學長發言啊？以前這樣的重大場合都是他做代表欸。”“不知道啊，或許是因為考上的高中優劣的關系？”

松下知道八千草學業成績優異，實話說也覺得他代表畢業生發言無可厚非，但還是更想看到正裝的三井的身影啊。

她在列席的畢業生裏搜尋著三井，全然不知道他正無知無覺地躲在校園不為人知的一角翻看著籃球隊制作的畢業紀念冊，回味著三年來的汗水與歡笑。

毫無意識間，八千草的發言已經接近了尾聲。松下隨著人群一起鼓著掌，之後依然心不在焉地摸索著口袋。

臺下，八千草的母親——盤著頭發、身著和服的優雅婦人微笑著迎接了結束致辭的兒子，帶著他一起走出了禮堂。

當八千草逡巡的目光終於定格在散場人群裏的松下身上時，後者正左顧右盼，等待著另一個人的出現。他苦笑了一下，對身邊的人說道：“走吧媽媽，我們回……醫院去。”

“阿三！”福山發現了躲在櫻樹背後的三井，“啪”地扔了一顆籃球過來。三井接過，看到上面簽滿了隊員的姓名。

“畢業禮物，如何啊？”

“呵……果然是籃球隊的風格呢。”三井彎起嘴角。

“話說，你在這裏做什麽啊？剛才的畢業生致辭沒有去？”

三井望了望天，沒說話。

“欸，該不會因為發言的是優太吧？”

“怎麽會啊！”三井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我只是早退了而已。因為怕散場的時候那些女生全都圍過來……”

像是給他早退的原因做註解一般，一個羞怯的聲音在二人背後響起：“那個，是三井學長嗎？”

三井頭皮一麻，出於禮貌，還是轉過了身。

“唔，有什麽事嗎？”

“果然是三井學長呢！”女生興奮不已，“那個，學長校服的扣子，能給我嗎？”

“哈啊？要那個用來做什麽啊？”

“校服的第二顆扣子啊。”福山好心地解釋著，“女生間流傳的說法，如果向心儀的男生索要第二顆紐扣，因為那顆離心臟最近，據說得到以後可以與那個男生一直在一起。”

要扣子女生已經羞得滿臉通紅了。

“啊？”三井依然不明就裏，只是，剛才起就在摸索校服扣子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奇怪……”身上，平整得一絲不茍的制服扣合嚴密，然而，偏偏第二顆扣子不見了。

福山先是楞了一下，立刻笑了起來：“哈哈哈阿三，你給了哪個女生了老實交代！”說著，便要去剝他制服外套。

“別鬧！”三井皺眉道。對於扣子的失蹤他也很莫名其妙，此刻歉然地對要扣子女生說道：“那個，抱歉了……”

“沒！沒關系！”這完全是拒絕的意味啊！女生捂著臉跑掉了。

少了一樁麻煩，三井本能地覺得舒心了許多，也決定暫時不追究扣子的下落了。

一只貓咪就在這時懶洋洋地從櫻樹下晃過去。

空氣裏飄浮著櫻花的甜香。

絮狀的白雲流連在湛藍的天空。

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話，令坐在樹幹前的二人愜意地瞇起眼。對曾經共度的歲月的追憶，對即將共度的歲月的憧憬，頃刻間充盈在二人的腦海。

直到橋本和林匆匆地跑過來，氣喘籲籲地打斷了他們的神游。

“阿三，小福，終於找到你們了。”

三井和福山同時將不解的目光投向滿臉焦慮的二人。

林喘了口氣：“你們聽說了嗎？八千草，八千草他……”

片刻後，紛亂的腳步聲遠去了。蜷在櫻樹下小憩的貓咪驀地睜開眼，幾朵櫻花驟然墜落在它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原著中井上大神並沒有表明翔陽的學校性質，作者君表示從拉拉隊全是男生、女生找藤真搭訕時長谷川和花形羨嫉恨的小眼神（如果是男女混合校，這種事應該司空見慣了）推測它可能是男校。當然，因為原著中並沒有表明，無論男校也好，混合校也好，都不影響劇情的展開。我設定它為男校只是一個梗而已。

*關於八千草優太的設定，也是一開始就打算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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